失血性休克

友情分享蜘蛛小说罪全书第五卷精神病


分享王黎伟小说《罪全书》第五卷~精神病院~刘泽潠罪全书1_第五卷精神病院~作者~蜘蛛/王黎伟分享~刘泽潠◎第二十六章双重人格特案组办公室里,梁教授和包斩正在下棋,苏眉和画龙坐在在电脑前吵着什么。梁教授:“小眉,怎么了?”苏眉:“画龙非要我把他家丫头的照片放到这个网站上。”梁教授:“你就给他放上嘛,放张照片多简单。”苏眉:“梁叔,你不知道。”包斩也回过头来问道:“什么网站?”苏眉:“Google!”除了画龙,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白景玉拿着一份刑侦案卷走进来。画龙:“老大,又有什么案子了,这次是去哪儿?”白景玉:“地狱,毫不夸张地说。”苏眉:“什么地方,这么恐怖?”白景玉:“那个地方,胖子进去,会变成瘦子,瘦子进去,会变成胖子。不管是胖子还是瘦子,在那里都会变得像僵尸一样,面无表情,动作迟缓。”梁教授:“我知道是什么地方了,精神病院。”白景玉:“是的,我以前去精神病院视察过一次,里面关着很多犯重罪的疯子,那次,我遭到了袭击。”苏眉:“啊,怎么袭击的?”白景玉似乎不太想说这事,想了想,苦笑着说:“他们用粪便。”年12月29日,安山市精神病院发生一起特大凶杀案,院长和院长夫人被杀,医院的停尸房,现场惨不忍睹,血流成河,房间墙壁上按着很多血手印,还有很多血脚印。当地警方初步勘察,手印为院长夫人的,脚印为院长的。停尸房看守人还活着,但是舌头被割掉,扔在水池里,手筋和脚筋被挑断,凶手还打开了他的颅骨,切除了小脑。三个人被绑在担架做成的手术台上,呈“Y”字形状,三人都经过全身麻醉。院长和院长夫人已经死亡,凶手将其分尸肢解。看守人虽然还活着,但已是植物人状态,生命垂危,随时都可能死掉。特案组看着这些血腥的照片,照片上,三个人的眼球暴突,眼皮都被割掉了。画龙指着照片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梁教授说:凶手,要他们互相看着对方……案情重大,当地警方与卫生部门、民政部门联合申请特案组协助,省厅高度重视,刑侦局重案处严处长陪同特案组一起前往,他们在第一时间赶到安山市精神病院。医院团团包围,他们初步认定,凶手的身份是精神病院里的医生或者病人。医院大楼年代久远,还是20世纪30年代建造的,其前身是战争时期的军官疗养院,门廊上还能看到弹坑。进入一道铁栅门,门内两排青砖瓦房,分别是传达室、候诊室和探望室,门前的花圃里栽种着鸡冠花。再进入一道铁门,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大院,空无一人,大楼非常破旧,墙上布满了爬墙虎,叶子已经掉光,很多干枯的筋脉缠绕包裹着整座大楼,看上去显得非常诡异和恐怖。特案组四人和省厅严处长走进大楼,在医院的会议室内,副院长介绍说,这家精神病院集强制收治、普通治疗、精神鉴定、禁毒、性病治疗于一身,共有八十三名医生和医护人员,二百一十位病人。自从发生这起凶案之后,很多医生都准备辞职,副院长没有批准,因为凶手可能就隐藏在其中。还有,医生辞职了,医院里的病人也就无人监管,这些病人有很多都是危害社会触犯刑律的重症精神病人。梁教授做了具体分工,严处长带领当地警方进一步尸检,技术科对案发现场做细致的痕迹鉴定,画医院里的工作人员,尤其是要问清楚案发当晚每个人的具体行踪,副院长和专家对停尸房看守人进行紧急抢救,他是唯一一个见过凶手的幸存者。医院里的八十三名工作人员分几批接受了讯问,很多人都不配合,苏眉将纸笔发下去,要他们详细写下案发当晚自己在做什么,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相当一部分人认为是副院长或者自己的领导干的,另有一部分人乱写一通,还有个护士在纸上画了个圆圈,没有写下任何文字。苏眉问那护士:“什么意思,你怎么有胡子?”那护士说:“我要辞职。”说完后,她瞪了一眼苏眉,转身就走,出门的时候,她一拳头砸在桌上,力量巨大,桌上所有的东西都被震到了空中。因为工作需要,精神病院里的护士需要像男人一样强壮,个个都是虎背熊腰,身强力壮。梁教授和包斩在护士长的陪同下,参观了精神病院。医院的结构和监狱没什么不同,到处都是铁栅门,重症患者被隔离,无法自由出入,除了自愿治疗的少数患者能够出院,非自愿性住院的患者很少能治愈回归社会。二楼是监护人或亲属送来的精神病患者,三楼是民政部门收治的流浪精神病患者,四楼是强制收治触犯刑律的精神病犯人。在二楼接待室内,梁教授讯问了几名自愿治疗的精神病人,这些人可以进行户外活动,在阅览室读书看报,凶手也可能是其中的一位精神病患者。第一个进来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女人,像知识分子,很憔悴也很漂亮。她坦然地说,她就是杀人犯,早就想把院长杀掉了,因为院长强奸过她多次。她绘声绘色地说起院长是怎样强奸她的,讲述的种种细节非常真实,继而话锋一转,向梁教授说道:“你也想强奸我,我知道。”梁教授很尴尬,翻了翻病历,这是一个臆想症患者,她认为所有人都想强奸她。接着进来的是一个皮肤很白眼圈发黑的胖子,看上去像一只熊猫,他在角落里蹲下,手抖得厉害,脸上的肌肉也一阵阵抽搐。护士长悄悄介绍说,很多患者因为用药的缘故,会眼圈发黑,四肢抖动。梁教授问:“你去过院长办公室吗?”那胖子开始紧张地说道:“去过,院长偷喝我的酒,他那个房间里有一口井,我在井水里面放了一捆啤酒,放在井水里的啤酒比冰镇啤酒好喝,你们知道吗?”梁教授又问道:“院长被杀,听说了吗?”胖子说道:“他们是三个人,我看得一清二楚,凶手现在就在你们身后站着呢。”梁教授和包斩忍不住回头去看,身后没有人,只有一面墙。护士长挥挥手让他下去,包斩看了看病历,这胖子是一个幻视症患者。胖子离开之后,一个年轻人走进接待室,看上去像个大学生,文质彬彬的,梁教授翻了一下病历,这是一名精神分裂症患者,具有双重人格。两个人格都有着各自的名字和记忆,居住在一个人的体内。如果说身体是一台机器,而这台机器是由两个人控制的。他微笑着打招呼,在桌前坐下,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正常人。梁教授:“姓名?”年轻人:“刘无心。”包斩:“怎么,你的病历上写的是杜平,杜平又是谁?”年轻人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这身体是他的,是杜平的。”梁教授:“一个人分裂出了两个人格,我看你也像是受过教育的人,应该怎么称呼你?”年轻人:“我叫刘无心,住在他的体内……”包斩:“你了解杜平吗?”年轻人:“我们之间没有交流过,他不知道我的存在,不过我能意识到他,他没文化,不爱思考,所以我取而代之,就这么简单。”包斩:“你很聪明,是你的家人把你送到这里来的吗?”年轻人:“我自愿来的,我喜欢这里,喜欢精神病院,在这里可以胡言乱语,疯疯癫癫,大大方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喜欢自由的感觉,讨厌别人的自以为是和压力。在这里一切都是正常的,不管是尿在床上,还是拉在碗里,或者看谁不顺眼就揍谁,光着身子散步也可以,只要喜欢就可以去做。在这里都是正常的,对医生来说,只有正常——才是不正常的。”梁教授:“杜平喜欢这里吗?”年轻人:“现在是我,刘无心,现在,他不存在。”梁教授:“刘无心,你好,你很爱思考,那我问你,什么是存在?”年轻人:“我和你们一样,只存在于特定的时间和空间里,我们从何处而来,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们都是从虚无中被创造出来的。比方说,我们存在于一本书中,我们是书里的人物,而看书的人是另一本书里的人物!”梁教授:“院长被杀的当天晚上,你在做什么?”年轻人:“看书。”包斩:“什么书?”年轻人:“《时间简史》。”讯问结束,年轻人起身告别,他很有礼貌地和梁教授以及包斩握手,握手的时候,他悄悄地将一个字条递到梁教授手里,等到护士长离开之后,梁教授展开字条,上面写着一句话:你们要小心护士长,她的体内住着一个男人!包斩和梁教授看着护士长的背影,那是一个又高又壮的卷发女人。当天晚上,护士长在接待室收拾出几张床位,特案组四人以及严处长都住在了精神病院,医院门口依然是戒严状态。精神病院门前是一条街,站在接待室的窗前,可以看到门口有很多持枪的警察。从后窗中,能够看到精神病院后面是一片墓地,根据副院长介绍,医院里的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精神病人,大多数无人认领,还有那些因犯罪危害社会强制收留的精神病患者,因其有攻击性,家属不敢接、精神病院也不敢放,他们死后,就埋在那里。半夜时分,画龙和包斩被楼后墓地里的尖叫声吵醒,两人叫醒严处长,三个人拿着手电筒一起去墓地里查看。墓地里阴森森的,荒草很高,不时地传来女人怪笑的声音,三个人绕过几个坟头,进入坟地的一刻,清晰听到一个女人的哭泣声从坟地深处传来。画龙掏出枪,包斩拿着手电筒一照,一座坟后站着一个白衣女人。女人缓缓地转过了头……◎医院密室那女人正是护士长,她穿着一身白色护士装,慢慢转过头,大家看到她脸上的皮肤和肌肉已被掀了下来,一块肉耷拉在下巴以下,剥开的整张脸血肉模糊,极其恐怖,手腕上还滴着血,嘴巴里冒着血泡,发出似哭似笑的惨叫声。这一幕简直令人魂飞魄散,慌乱之中,画龙鸣枪示警,那女人直挺挺地倒在一个墓坑里。副院长以及保安主任闻声赶来,医院门外的警察也迅速赶来。包斩大声呼喊要保护现场,但是没有人听他的,现场一片嘈杂,大家七手八医院急救室,这个女人的伤情非常严重,除了脸上的皮肤被剥离之外,舌头也被割掉,手腕上的动脉和静脉也被切开,一小时后,护士长抢救无效,流血过多死掉了。特案组进行了现场勘察,苏眉拍照,由于现场脚印众多,一时难以辨别凶犯足迹。梁教授注意到墓地中有车辙痕迹,经医院工作人员辨认,痕迹是担架车留下的。包斩对于墓坑做了细致的勘察,现场遗留下一把铁锹,一座新坟被挖开,这是很奇怪的事情。医院楼后,荒草丛生,非常偏僻,凶手完全能够杀死护士长,将其掩埋进去,但凶手并没有这样做,不知是故意所为还是另有隐情。严处长连夜召开紧急会议,这个脾气暴躁的老警察,拍着桌子吼道:“凶手,竟然在咱们眼皮底下又杀死一个人,手段极其残忍,这是一种挑衅。”梁教授说:“我们都认为,医院里,就在我们身边,希望当地警方深入排查。”安定警方负责人递交了尸检结果和现场鉴证报告。院长、院长夫人、停尸房看守人、护士长,四名死者被害之前都被注射过麻醉剂,麻醉剂存放于药房、库房、抢救护理室等地方,这些房间使用的都是老式暗锁,包括手术室、化验室的门,因为年久变形造成门与门框之间的缝隙加大,只需要用一张很薄的硬塑料卡片,例如身份证、工作证等,就可以将门锁拨开,任何人都可以自由进入。停尸房凶杀现场遗留下大量的作案工具,一共有二十七件之多——胶皮手套、后颅凹撑开器、蛇形自动牵开器、电钻头、电钻头钥匙、头皮夹置放架、弓形手摇钻、颅骨锪孔钻头、鹰嘴咬骨钳、眼皮拉钩、头皮剥离器、骨膜剥离器、骨撬、甲状腺拉钩、神经钩、脑膜镊、爱迪森氏镊、手术刀、手术剪、脑活检抽吸器、脑吸引器、线锯、线锯柄、板锯、刮匙、大纱布、绷带。作案工具可以分为两大类,开颅手术器械和截肢手术器械。凶杀现场的水龙头被打开,地面上满是血水,凶手戴着手套,现场没有提取到足迹和指纹。安定警方对院长的社会背景也做了详细调查,初步认为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报复杀人案件。院长夫人被杀应该是出于偶然,案发当晚,院长夫人开车来接院长一起去喝朋友的喜酒,凶手在院长办公室将夫妇二人先后麻醉迷倒,使用担架车运到停尸房,又将看守人麻醉,然后在停尸房将三人杀害。从尸检结果来看,凶手有意让三名被害人互相看着整个解剖肢解过程。院长办公室和停尸房没有搏斗痕迹,凶手应为熟人,医院里的工作人员,从现场墙壁上血手印和血脚印来看,凶手也具有精神分裂的变态倾向。梁教授听完安定警方负责人的介绍之后,说道:“三种可能,一、医院里的工作人员;二、医院里的精神病人;还有一种可能……”严处长说:“医院里的人除了医生就是神经病,还能有什么第三种可能?”梁教授说:“一个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医生,也许,此人并不知道自己有精神病。”包斩将墓地现场的勘察情况作了汇报,现场遗留医院食堂外面,食堂厨师、勤杂工、清洁小工都曾使用过这把铁锹,医院一楼走廊拐角处,凶手将值班的护士长在某个僻静处用麻醉剂弄晕,装上担架车,拿起食堂外面的铁锹,来到墓地。凶手先是将护士长的脸皮剥下,然后割腕、割舌,用铁锹挖开了一座坟。也许是因为护士长的麻醉药效过去了,她开始惨叫起来,凶手推着担架车逃跑,放回原处。有一种可能是凶手故意将警方引到墓地里去。挖开的是一座新坟,奇怪的是坟里没有尸体也没发现骨灰盒。梁教授说:“墓地中可能有着什么秘密!”包斩说:“凶手肯定留下了足迹或鞋印,一个人挖坟,再怎么伪装都会留下脚印。”苏眉出示了现场足迹照片,因为人员破坏了现场,鞋印很多,一时间难以辨别哪一个是凶手的鞋印。梁教授说:“刚才去过现场的人员,都做一个足迹鉴定,这样能尽快排查出凶手的鞋印。”严处长说:“从现在开始,麻醉剂应由副院长管制,工作人员使用时就去副院长那里领取,还有,医院里所有的值班人员,都来做一个足迹鉴定。”副院长旁边站着的那个长胡子的女护士嘀咕了一句:“瞎指挥个球啊。”严处长瞪着眼睛问道:“这位男同志,你说什么呢?”长胡子的女护士叉着腰说道:“你娘了个逼的,我是女的。”副院长赶紧劝道:“小朱护士,不许无礼!”严处长拍着桌子和朱护士吵了起来,这时,医院走廊里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两名护士和一位保安追着一个壮汉闯进了会议室。壮汉上身赤裸,脖子上青筋毕露,气势骇人,他的腹部有一道疤,脸上,胳膊上也是伤痕累累。他对着会议室里的众人大吼了一声“粗啊”,保安在后面将其拦腰抱住,壮汉由愤怒转为暴怒,他甩开保安,一边怪叫着“粗啊”,一边用拳头打墙,每一拳都力大无比,砰砰直响,墙面霎时红了一片。壮汉转过身,向着离他最近的梁教授走去,画龙站起来想保护梁教授,小朱护士已经冲了上去,她勒住壮汉的脖子,使用蒙古式摔跤中的“大别子”招数,将其摔倒在地,她另一只手迅速拿出一针镇定剂注射进壮汉的胳膊,壮汉瘫软下来,被护士和保安抬走了。朱护士拍拍手,对严处长说:“说你瞎指挥,就是瞎指挥,看见了没,如果先申请再领取麻醉剂,这个房间里起码死了几个人了。”包斩突然想起小朱护士画在纸上的那个圆圈,他的脑子里有个念头闪了一下,那圆圈并不规则,是由两个月牙形组成的一个圆,图案很怪异,似乎含有什么深意。副院长示意大家继续开会,刚才是一场虚惊,那位壮汉是一名狂躁症患者。严处长的表情很尴尬,他咳嗽了一声说道:“这里,我的警衔最高,就按我说的办吧。麻醉剂和镇定剂的管制以后再说,现在,把医院里所有的值班人员都叫来,做一个足迹鉴定,去过墓地的人中肯定有一个是凶手。”副院长说:“如果把人都叫来,病人就处在无人监管的状态。”严处长说:“先把病人绑到床上,控制住。”夜晚值班人员不是很多,足迹鉴定进行得很顺利。首先排除了特案组成员、严处长、副院长、保安主任以及驻守警察的足迹,再排除死者护士长之后,墓地现场的最后一个鞋印就是犯罪嫌疑人留下的。然而,比对结果令人失望,医院值班人员中没有一个人的鞋印与犯罪嫌疑人的相吻合。包斩看着照片上的鞋印,那是一双拖鞋留下的痕迹。这个案子很古怪,凶手先麻醉护士长,割舌割腕剖开脸部,在黑暗的墓地里挖了一个墓坑,整个犯罪实施过程中,凶手竟然穿着一双拖鞋,这说明凶手的心理素质非常好。副院长介绍说:“医院里的精神病人穿的。”苏眉说:“现在是冬天,病人还穿凉拖鞋?”副院长说:“总比光脚要好一些吧。”特案组连夜进行了调查,原先见过的那个臆想症女人和幻视症胖子的拖鞋都没有发现异常,患有人格分裂的刘无心的拖鞋也没发现墓地现场的泥土,这说明三人都没有去过墓地。天快亮的时候,医院的档案室突然起火,浓烟滚滚,火苗很快蹿向三楼,三楼的精神病人集体骚乱,因为无人看管,他们砸毁了铁栅门,随即四楼的精神病人迫于火势凶猛,有的人跳楼摔死,更多的病人聚集在楼道口,一时间鬼哭狼嚎,一片混乱。很多精神病人跑到了院里的空地上,他们显得极其兴奋,其中一个病人还冒充交警指挥交通,他的嘴巴发出哨子似的声音。这场骚乱整整持续了一小时,在消防警和武警的介入下,渐渐平息,火灾也被控制。医护人员给那些闹得最凶的病人注射了镇定剂,画龙和包斩在混乱的人群里寻找梁教授和苏眉,然而两人却不见了。骚乱发生时,梁教授和苏眉正在讯问刘无心,他们检查了刘无心的拖鞋,没有发现异常。梁教授:“你给了我一张字条,要我小心护士长,护士长却被杀害了,这是巧合吗?”刘无心:“我说的话,你不会相信的。”梁教授:“为什么?”刘无心:“因为我是一个精神病患者,没有人会相信我的话。”梁教授:“你想告诉我什么?”刘无心:“其实,我没有精神病,医院里的每一个病人都没有病,医生才有病。”医院的走廊里突然喧闹起来,有人喊着起火了快跑。梁教授、苏眉、刘无心跑到走廊里,一群精神病人突然拥进来,一个老头高声唱着京戏,他蹦起来,大喊一声,猛地撕开自己的衣服,将身体裸露给苏眉看,苏眉吓得尖叫一声,三个人跑到一楼楼梯拐角的一个杂物间,苏眉拖过来一把椅子把门顶上。过了一会儿,走廊里的人越聚越多,很多病人弄破窗口跳出去,一些病人开始砸门,刚才的那个老年暴露癖患者伸着舌头,狞笑着对苏眉大喊:“小妮妮,我要和你睡觉,睡觉,你看看我嘛,看看我的……”病人们将门砸坏,冲进杂物间,却发现里面没有人。梁教授、苏眉、刘无心在杂物间里发现了地下室的入口,苏眉掀开盖板,等到刘无心背着梁教授进入地下室后,苏眉将地下室盖板的插销紧紧插上。地下室里漆黑一片,苏眉拿出手机,发现地下室里没有手机信号,借着手机的荧光,他们看到架子上有一些玻璃瓶子。苏眉将手机靠近玻璃瓶子,瓶子里赫然出现一张婴儿的脸,其他瓶子里也泡着人体器官。苏眉吓得手机掉在地上,光线正好对着墙边,可以看到墙边模模糊糊地放着几具木乃伊。最新网址:wap.aishuge.la◎第二十八章地下尸池苏眉找到开关,打开灯,精神病院的地下室里弥漫着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墙边两个架子上,琳琅满目,全是人体器官。那些泛黄的肠子、头颅、手、内脏、眼珠都泡在瓶子里,环顾房间四周,会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梁教授检查了一具木乃伊,尸体都经过简单的脱水、脱脂处理,使用防腐剂、塑化剂和绷带包裹成木乃伊形状,这样能起到固定尸体和保存尸体的作用。每一具木乃伊都贴着标签,上面写着地址。刘无心变得焦躁不安,他看着那些瓶子,自言自语地说:“我好像来过这里。”苏眉和梁教授有些担心,他们和一个精神病人关在地下室里,地下室上面还有一群疯子。刘无心突然捧起一个瓶子,拔掉瓶塞,瓶子里浸泡着一副生殖器标本,他似乎渴了,举起瓶子,猛然喝掉一大口瓶子里的液体,然后微笑着把瓶子递给苏眉和梁教授,那瓶子里漂浮晃动着一根阳具。苏眉哇的一下吐了,梁教授也忍住胃里的恶心,两人都惊恐地看着刘无心。刘无心举着瓶子,微笑着示意他们要不要喝,过了一会,刘无心放下瓶子说道:“干活!”苏眉声音颤抖,问道:“干什么活,刘无心,这里还有别的出口吗?”刘无心说道:“刘无心是谁,我叫杜平,你们不想干活吗,想跑?”刘无心突然凶性大发,向两人步步逼近,地下室空间狭小,一个女人和一个老头如何是他的对手,刘无心上前掐住了梁教授的脖子,愤怒地喊道:“起来,干活!”苏眉顾不上多想,抱起架子上的一个瓶子,向刘无心脑袋上用力砸去,瓶子里的福尔马林四溅开来,一副肠子挂在他的脑袋上,他像淋湿的狗一样甩了甩头,甩掉头上的肠子,双手继续用力,试图把梁教授拽起来。苏眉又抱起一个大瓶子,砸在刘无心的头上,瓶子碎裂,一个婴儿标本从他的脑袋上顺着背部慢慢地滑下去。刘无心仰面倒在地上,摔倒的时候,他碰翻了架子,那些瓶子纷纷摔碎,浸泡的人体器官散落一地。苏眉吓得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拖着梁教授想要离开地下室,她的脚下一滑,踩到了什么东西,伸手一摸,禁不住花容失色,一副滑腻腻的脾脏正挂在她的手上。刘无心从地上缓缓地爬起来,嘟囔着说道:“干活,我一个人可干不完。”梁教授说道:“好,我们和你一起干活,你教我们吧。”刘无心走到木架后面,那里竟然还有一道门,苏眉费劲地背起梁教授,跟着刘无心走了进去。进去之后,刘无心开灯,两人目瞪口呆,眼前的景象如同地狱般恐怖。他们进入的是一个很大的空间,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游泳馆,池子里灌满了稀释的福尔马林,浸泡着很多尸体,尸体呈粉红色,有的仰面朝天,张着嘴巴;有的沉入水底,只剩下手伸出水面。十几具尸体,姿态各异,散发的气味令人呕吐。尸池是长方形,根据目测,长度约九米,宽三米,深三米。尸池边有一些简陋的水泥砌成的解剖台,台上摆放着一些瓶子,里面是未制作完成的标本,水泥解剖台像菜市场的卖肉案子,上面散落着一些血肉模糊的器官,还有一些刀具以及骇人的铁钩子。苏眉将梁教授放在地上,他们注意到有三道楼梯。梁教授问道:“上面通向哪里?”刘无心回答:“加工厂入口,院长办公室。”梁教授说:“另一道楼梯呢?”刘无心说:“医院食堂,不干活,不给饭吃哪。”苏眉只感到汗毛直立,这个地下尸体加工厂的其医院食堂。特案组到来后,曾经在食堂吃过肉包子,想到这里,苏眉弯下腰吐了起来。刘无心拿起一个铁钩子,走到尸池边,用力地翻动着池子里的尸体,白沫泛涌,一具具尸体漂浮上来,又沉了下去,尸臭味和药水味混杂成作呕的气息,弥漫开来。刘无心用铁钩在池子里钩起一具粉红色的女尸下巴,拉着尸体,从尸池边拖到解剖台下面,他抱起水淋淋的尸体,扛在肩上,然后重重地摔在解剖台上面。刘无心又走到尸池边,用铁钩指着池子问苏眉:“你,要哪一个?”苏眉连连摆手,不敢说话。梁教授问道:“刘无心,不,杜平,是院长让你这么干的吗?”刘无心说:“是啊,我们三个一组,胖熊,眼镜姐姐,我是小组长。”梁教授说道:“杜平,你还是领导啊,我们也是领导,只是来视察一下。”刘无心说:“骗人,干活吧,我给你挑一个小的。”刘无心拿起铁钩子,梁教授想要阻止,但是他已经跳进了尸池,游到了尸池中间,一猛子扎进水底,整个人都潜入水中,用手在池底摸索着什么,终于,他摸到了一具滑腻腻的尸体,他拽着尸体头发,推开其他尸体,游到池边,抠住水泥台,抱着尸体爬了上来。苏眉注意到那尸体体形瘦小,背部千疮百孔,嘴巴里没有牙齿,腹部有一个丑陋无比的洞,暗黄色的福尔马林液体从洞里流出来。刘无心将尸体放到解剖台子上,他弯下身子,对尸体说道:“乌乌,乌乌,想你了。”梁教授和苏眉对视了一眼,两人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尽快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刘无心抱着尸体痛哭着说:“他叫乌乌,给我吃过苹果,我好几年没吃到苹果了。”苏眉背起梁教授,向楼梯上走去,刘无心歪头一看,拿起铁钩子大叫着追了过来,他的头发湿淋淋的像水草一样黏在脑袋上。苏眉在角落里放下梁教授,两人拿起解剖台上的刀具准备自卫,刘无心面目狰狞,气愤地说道:“你们不想吃饭了?”刘无心用力地挥了一下铁钩子,墙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这一下只是威胁,下一次很可能就会钩穿梁教授和苏眉的脑袋。苏眉拿着刀具的手哆嗦起来。刘无心将两人手中的刀具打落,他用铁钩子钩着梁教授的下巴说:“再说最后一遍,干活。”梁教授突然说:“我注意过,即使是那些声称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而且我们无力改变的人,在过马路前都会左右看。”刘无心诧异地问道:“你说什么?”梁教授说:“没有排斥造物主,只不过对他何时从事这工作加上时间限制而已!”刘无心抬头思考说:“这句话,我听过。”梁教授又说:“如果他们再次相会,一个会比另一个更老。”刘无心听到这句话,原本浑浑僵僵的眼神变得神采奕奕,他说:“《时间简史》,这些是《时间简史》中的,我们怎么会在这里?”梁教授松了一口气,说道:“刘无心,你醒过来了,带我们离开这里好吗?”特案组和严处长对这个地下尸体加工厂感到极度震惊,副院长却觉得他们大惊小怪,在会议室里,他解释说,无名尸体的处理是法律的一个空白区,一般在殡仪馆停放一段时间,当地公安部门会张贴告示寻找家人,逾期无人认领,则会火化或掩埋。精神病院收治的无家可归的流浪精神病人,医院为他们治疗和提供吃住都花了不少钱,他们死后供医学研究也合情合理。副院长介绍说,精神病院财政困难,负担沉重,不得不开展一些其他的业务,如收治自愿入院的精神病人,医院或大学提供解剖品,来养活强制医疗的病人。除了拨款外,精神病院必须自谋生存渠道,艰难处境导致上级主管部门对其采取不支持不反对的政策。苏眉说:“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人体展览,有的尸体从中锯开,有的被分层剥离,都被摆成各种各样离奇的运动姿态,现在我明白,那些商业展览的尸源是从哪里来的了。”副院长说:“没错,世界上大多数商业人体标本展览的展品无一例外的都是中国人的尸体。”包斩说道:“那些墓地,里面都是空的吧。”副院长说:“是的,做做样子而已,我们也是没办法啊。”特案组对胖熊、眼镜姐姐重新讯问,两个人说解剖技术是护士长教的,死去的护士长是他们的师傅。胖熊说:“我们都喜欢小朱护士,讨厌护士长。”眼镜姐姐说:“我不想干,可是没办法,他们打我,还不让吃饭,什么都不给吃。”胖熊说:“小朱护士给我们酒喝,那酒里还泡着虎鞭,她从家里偷来的,就放在架子上,每次干活前都喝一口,护士长给我们吃生蛆的包子……”胖熊和眼镜姐姐提出了一个要求:“他们想把护士长拆开放进瓶子里!”特案组医院的地下尸体加工厂之后,医院食堂吃饭了。早晨的时候,他们在精神病院门前的小吃街上吃早点,这条街,虽然破败肮脏,污水横流,医院食堂里那些可疑的肉包子来说,要卫生干净得多。包斩偶然抬头,看到路边墙上贴着的一张广告,他想了一会,说道:“我知道小朱护士画的那个圆是什么意思了,凶手就和那个圆圈有关!”◎第二十九章卖肾的人墙上贴的是一张卖肾的广告,上面留有一个电话。这面墙触目惊心,买卖枪支是违法的,贩卖毒品也是有罪的,然而,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墙上不仅贴着卖肾的广告,还有出售枪支弹药、贩卖摇头丸的牛皮癣。包斩问道:“你们觉得,圆,代表什么?”梁教授:“起点,也是终点,0的意思。”苏眉说:“我想起地下尸体加工厂,乌乌腹部的那个洞,想起来就可怕。”画龙说:“那个狂躁症大汉的腹部也有个疤。”包斩说:“小朱护士画的那个圆,由两个月牙形组成,这也许代表着人体内的一个器官。”严处长:“心脏?”包斩:“很有可能是肾脏。”在小吃摊上,梁教授安排了任务,苏眉带领法医对乌乌进行尸检,确定腹部伤口的原因,画龙对那名狂躁症大汉进行讯问,调查他腹部疤痕的成因。严处长说:“我觉得,应该先把副院长控制起来。”梁教授说:“建议你还是多看看书吧,尤其是刘无心看的那本《时间简史》。”严处长说:“我不看书,我一看书就头疼。”梁教授说:“好吧,我负责看书,找找书中有没有什么笔记。严处长,你调查一下小朱护士的身份背景,虎鞭是奢华之物,她一名小小护士,怎么能买得起?”包斩说:“我呢,负责做什么?”梁教授说:“卖肾!”包斩负责在外围收集线索,他换上一身民工的衣服,拨打了卖肾广告上的电话。全国的尿毒症患者有一百三十多万,只有肾器官移植手术或透析治疗才能挽救生命。患者大多选择肾移植,因为透析治疗仅能清除部分毒素,而且,长期费用比器官移植要多。巨大的需求市场催生卖肾“黑市”,并形成了一个由供体、中介、患者等密切参与的利益链条。在医院附近,在车站附近,在打工聚集的劳务中心,都能看到卖肾的广告。一小时后,有人开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来接包斩,那人简单地讯问了一下情况,包斩自称做大蒜生意赔了本,被合伙人追债,走投无路所以才想卖肾。那人见包斩衣着朴素,也不起疑,开车带着他来到一片破旧的居民区,然后七拐八拐进入一个小胡同里的院子。院里的房子很旧,没窗帘,一群人正在打牌,还有的人在看电视。从口音上可以判断出这些人来自全国各地,都是等待卖肾的人。他们来到这里有着同样的境遇——家穷,缺钱,他们也有着共同的目的——卖肝或肾,赚钱。器官中介贩子是一个秃顶的中年人,他让包斩填写一个自愿卖肾的表格,刚才的那位司机拿出一个针管子,说是要抽血化验,合格后还要进行心电图、B超、尿常规、乙肝五项检查,通过后这样才是一个合格的供体。包斩说:“先等等,我先问清楚再说,什么是供体?”器官贩子说:“屋里的这些人都是,卖肾的人,都是自愿的。”包斩说:“卖一个,多少钱?”器官贩子:“卖肾三万五,卖肝四万元。”包斩:“你们做中介的,能赚多少?”器官贩子:“不多,你打听这个干啥,卖不卖都是自愿的,不卖就滚。”包斩问道:“卖肾对身体没啥大碍吧?”器官贩子说:“没事的,就和阑尾炎一样,割掉啥事没有。”屋里一个卖肾的人搭话说道:“俺爹已经卖了一个了,人有两个肾,卖一个,没啥事。”另一个人说:“这里可以免费吃住玩,多好,伙食也不错,每天都有肉菜。”司机说道:“我们的生意火暴着呢,今年养了一百九十多个供体了。”包斩:“国家禁止器官交易,这不会是犯罪吧?”器官贩子:“干这行可不是犯罪,病人还都说我是在干善事哩。”有人接话说道:“卖一个肾,还能救一个人,又赚了钱,其实也很高尚。”包斩说:“如果卖一个肾没问题,我也想卖一个,医院那边得要亲属证明,怎么办?”器官贩子:“医院只要钱,给钱就做手术,不会核实身份的。”司机说:“放心吧,我们会做好冒充患者亲属的材料,医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包斩:“能不能多给些钱,我缺钱。”司机:“现在啊,价格是有点低,精神病院那边把市场搞乱了,以前,一个肾能卖四万元,精神病院那边卖三万五,咱也只能降价。”包斩:“精神病院还卖肾啊?”司机:“是啊,那个屙血的院长,卖精神病人的肾,听说他被杀了。”器官贩子:“这个可不敢乱说,警察正查这案子呢。”包斩声称自己是乙肝患者,不符合供体要求,离开的时候,器官中介贩子叮嘱他不要往外说出这个卖肾窝点,司机开车带着包斩七拐八拐回到他们见面的地方,再次叮嘱他不要乱说,包斩表示自己不会泄露卖肾者居住的地方。包斩回到精神病院,将自己调查的情况汇报给了梁教授。乌乌的尸检结果已经出来了,他少了百分之六十的肝,那名狂躁症患者少了一个肾脏。严处长召开会议,他勃然大怒,拍着桌子说道:“这医院里,卖活人的肾脏,卖死人的尸体,还有没有良知?医生本该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却见利忘义、见钱眼开,真是禽兽不如。到底是那些病人是疯子,还是医生们是病人?”尽管副院长声称自己对活体器官买卖毫不知情,但仍被上级主管部门免去了精神病院副院长的职务,接受进一步调查处理。卫生局领导介绍说,下一步会配合公安机关,严厉打击人体器官非法买卖活动。包斩根据自己暗访的情况作了发言,他说:“除了供求关系之外,医院没有对器官移植进行严格审核,只认钱不认人,对于卖肾卖肝的危害性宣传也不够,正是这种流于形式、形同虚设的审查,给从事人体器官买卖者提供了可乘之机,提供了获取暴利的土壤。他们利用大量的虚假材料、伪造证件,介绍供体冒充患者亲属,使买卖的人体器官顺利通过移植手术。全国从事人体器官买卖中介行当的人很多,业务已形成一条龙服务,有的甚至将黑手伸向未成年人,甚至绑架被害者强行割下器官的案件时有发生,医院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那些卖肾的人,左边肾上写的是愚昧,右边肾上写的是贫苦。他们大多是农民,贫苦并不可怕,可怕是他们无力改变贫苦的生活。苏眉说:“院长的财产中有一百多万元来源不明。”梁教授说:“小朱护士的财产是多少?”苏眉看了一下调查报告说:“零元,零收入,她在精神病院上班三年,没有发给她一分钱。”梁教授说:“我个人提议,让小朱护士担任精神病院的领导职务。”严处长说:“现在还不能排除她的嫌疑。”梁教授说:“小朱护士没有作案时间,两起案子案发时,她都在照顾病人。”卫生局领导说:“她的资历、学历都不够吧,一个护士怎么能够担任院长?”梁教授说:“调查后才知道,小朱护士是海外留学归来的精神医学博士,家境优越。”卫生局领导不解地问道:“按你这么说,这个小朱护士,家里有钱,还是博士学位,更有海归背景,这样的资历医院都足以成为中流砥柱,待遇优厚,她怎么会在我们这破破烂烂的精神病院当一名义工,还当了三年,没有任何收入,每天都和这些脏兮兮的精神病人在一起,她到底图什么呢……她不会也是神经病吧?”梁教授说:“她是一名基督徒!”这时,精神病院里有一个人开始唱歌,起初,歌声很微弱,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然后,一些人加入了歌唱,声音更加清晰起来,接着,精神病院里更多的人开始合唱。他们唱的是一首基督教歌曲,没有任何配乐,这纯粹的发自心底的天籁之音,会聚在一起,给人一种洗刷心灵净化灵魂的感觉。没有人说话,大家仔细聆听,歌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这些精神病人唱的是:我眼有泪珠,看不清你脸面,好像你话语真实不如前;你使我减少,好叫你更加添,好叫你旨意比前更甘甜。我几乎要求你停止你手,当我觉得我已无力再受;但你是神,你怎可以让步?求你不要让步,等我顺服。我眼有泪珠,看不清你脸面,好像你话语真实不如前;你使我减少,好叫你更加添,好叫你旨意比前更甘甜。如果你的旨意和你喜乐乃是在乎我负痛苦之轭,就愿我的喜乐乃是在乎顺服你的旨意来受痛苦。我眼有泪珠,看不清你脸面,好像你话语真实不如前……◎第三十章地狱之光地狱是存在的,黑暗也是存在的!去过精神病院的人都知道,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就像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精神病人的眼睛如同深渊,只能看到黑暗。黑暗中也有光!小朱护士回国的行李箱中有一本旧书:《亚西西的圣方济各》。书的扉页上有她用铅笔写下的一句话:“我们生活在这世界中,并不是单单只为追求自身的幸福,而应为他人作些贡献。”这句话其实是德兰修女所说的。德兰修女,年获得诺贝尔和平奖,她创建的仁爱传教女会有四亿多美元的资产,世界上最有钱的公司都乐意无偿捐钱给她,她赢得了全世界人民的爱戴。然而,当她去世时,她全部的个人财产,就是一张耶稣受难像、一双凉鞋和三件旧衣服。她把一切都献给了穷人、病人、孤儿、孤独者、无家可归者和垂死临终者。从十一岁起,直到八十七岁去世。我们对于小朱护士的海外生活一无所知,只能从她偶然的一次谈话中了解到,她曾经因为贫血而晕倒在美国仁爱传道会总部的教堂外面,倒在异乡街头,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在教堂。对于从未去过教堂的人,这是一种天意吗?从此,小朱护士成为了一名虔诚的基督信徒。德兰修女在全世界一百二十七个国家开设了六百多座仁爱传教分部。现在,又多了一个分部。小朱护士回国医院的邀请,她在精神病院当了一名实习护理人员。她放弃了名誉、地位以及优越的生活。没有任何期许,不要求回报,满怀着爱的关心,一切工作都是基于爱。这种仁慈与博爱,如同皎洁的明月,如同璀璨的星光,用一切美丽的词汇来歌颂一个舍己为人的人,绝不会显得过分。对于小朱护士来说,她所照料的是她的兄弟,她的姐妹,她给他们信仰,在地狱中看到光,他们有着同一个天父。她很丑,有胡子,膀大腰圆,一点都不像个女人。她脾气暴躁,尽管时常忍耐,但人心险恶,总是超出她的善良的承受力,所以,她有时会忍不住说脏话,破口大骂,还会打人。但是,精神病院里的每一个病人知道,她有翅膀,她是一个天使。小朱护士曾经也想过放弃,有一次,在精神病院的院子里,她坐在三块砖头上,靠着墙边的攀缘植物,从叶子的缝隙中,她仰望着星空,泪花闪闪,然后闭上眼睛,扣上双手,有人听到了她的祷告,在那些只言片语中可以分析出她的内心中经历过挣扎与犹豫。上帝啊,我太软弱了,我应该留在这里,还是选择自私地离开。真的要抛弃他们吗?这里是地狱吗?我看到了太多的悲剧和痛苦,而他们是最需要爱与关怀的人啊。主,我们的天父,医生的职责是什么,和教士一样吗?上帝啊,我走过千山万水,传播你的福音,这是一种播撒光辉的人生旅行,还有一种向下的方式吗,一直向下,深入地狱深处,只带着一本《圣经》,向那些将要读到这句话的人传播你的爱,这是我的使命吗?我所祷告的是奉主耶稣基督的名,阿门!小朱护士,仰望星空,从天际的深处寻找到答案。那次祷告之后,她托人买了一本德兰修女的传记,从此视为榜样。因为目睹了太多太多愁惨的景象,更加使得她竭尽所能,把地狱般的精神病院变成天堂。实习期满之后,她对院长说:“我愿意在这里当一名义务护理人员。”院长说:“义工,没有工资。”小朱护士说:“我不要工资,在这里也不是为了钱。”院长说:“你要当多久?”小朱护士说:“一辈子!”她打开一扇扇门,走进一颗颗心,在这个世界上,最肮脏的人恰恰是最需要洁净的,被抛弃的人恰恰是最需要关怀的。病院里有一个偏执型迫害症精神病人,他总是觉得有人要追杀他,因此,他曾经浪迹天涯,流浪于大江南北。在病院里,他用体毛编织绳子,随时都想逃跑,他的绳子是由头发、阴毛、腋毛和胡子编织而成。自从小朱护士来了之后,他就停止了这种手工艺的爱好,小朱护士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这绳子,你编了多久?”病人回答:“九年。”小朱护士深深地叹了口气,九年!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一个人保护过他,从小到大,人们对他说过的最多的话是“滚”、“神经病”、“离我远点”、“揍你”。小朱护士用最浅显的话来传播福音,有一次,停电的时候,大家围绕着烛光,窗外有雪花静静地飘,她告诉每一个病人,这里不是精神病院,这里是耶稣基督的房子,也就是说自己的家,大家是兄弟姐妹,应该互相照顾。在那个下雪的夜里,她教给他们唱基督教歌曲,她告诉他们,今天是一个节日。一个病人问:“什么节日?”小朱护士回答:“圣诞节!”圣诞节那天,小朱护士给了乌乌两个苹果,并且教导这个患有失忆症的少年——人与人应该彼此相爱,因为人人都是兄弟姐妹,世间万物只有一个造物主。乌乌说:“我不记得我的父亲叫什么了。”小朱护士:“上帝,我们的天父。”乌乌说:“这个名字倒是很好记。”小朱护士:“你有两个苹果,应该拿出一个苹果送给你喜欢的人,我喜欢你,才送你苹果。”乌乌说:“如果我不给别人,你会打我吗?”小朱护士:“不会的,你喊我外号的时候才会修理你。”乌乌笑嘻嘻地说:“大腚帮子。”小朱护士勃然大怒,骂了一句小王八蛋,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乌乌说:“我要记下来。”乌乌拿出一个日记本,在上面写道:今天,小朱阿姨给了我两个苹果,还有一巴掌,我要把苹果送给刘无心,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小朱阿姨屁股大,外号大腚帮子。小朱护士:“为什么要送给刘无心?”乌乌说:“他教给我这个办法,要我把重要的事情记下来,这样就不会忘了。”小朱护士做一个挥手欲打的姿势,说:“你这小兔崽子为什么老是说我外号,还写在日记里?”乌乌的话让人感动,他说:“我怕,把你忘了……”乌乌的日记很短,往往是一句话,记载了他在精神病院里的生活,最后一页写着:今天,刘无心说,院长是坏人,护士长也是坏人。院长给我体检了,还说明天医院体检,然后,我就可以出院了。我想不起我妈妈的样子,我觉得,应该和小朱阿姨长得比较像……乌乌少了百分之六十的肝脏,他死于失血性休克,这个可怜的孩子到死都不知道,他的爸爸妈妈将他扔进精神病院之后,就再也不要他了,监护人放弃了监护责任,这也是院长敢于出售活人器官的原因之一。院长的死源于他不相信精神病人之间也有感情。乌乌有三个最好的朋友:胖熊,眼镜姐姐,刘无心。刘无心和杜平共用一具躯体,这个聪明的人格意识到贪婪的院长迟早会对其他人下手,他在《时间简史》这本书的封面上写下一句话:杜平,提醒你一下,院长要割掉你的肾,还有胖熊和眼镜姐姐,希望你能看到这句话。在那句话下面,杜平回复道:你是谁,我们应该怎么办?刘无心回答: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手还手,以脚还脚。特案组后来通过笔迹鉴定,这几句话是刘无心和杜平的笔迹,人格分裂者虽然共用一个身体,但是主人格和副人格都有着各自的名字和记忆,甚至笔迹也各不相同。圣诞节过后的第四天,也就是乌乌死的当天晚上,院长要求护士长尽快处理,护士长让杜平、胖熊、眼镜姐姐在地下尸体加工厂处理掉乌乌的尸体。三个精神病人的心情很沉重,很难过,同时出于对自己的担心以及对院长的仇恨,他们偷了麻醉剂和一套开颅手术器械以及截肢工具。停尸房里,被全身麻醉的院长、院长夫人以及停尸房看守,呈“Y”字形躺在三辆担架车上。院长夫人被杀属于偶然因素,因为当时她正好和院长在一起。停尸房看守是被故意杀害,这个看守平时有两个爱好:一、喝酒。二、喝酒之后殴打精神病人。担架车上的三人开始无意识地求饶,全身麻醉不等于昏迷,迷迷糊糊中依然能够说话。杜平对院长说:“你想变成植物吗,胡萝卜,还是切开的泡着的大蒜?”胖熊对院长夫人说:“我要把你的脸掀开看看。”眼镜姐姐说:“你们,逼着我们干活,现在,我们要开始干活了。”一个熟练的屠宰场工人分割一头猪只需要十分钟,这三名屠夫的解剖技术得益于护士长平时的严厉教导和督促。他们互相比赛,用了不到十分钟,就完成了整个过程。在墙上留下血脚印和血手印,只是出于精神病人的恶作剧。医院墓地是因为三人在凶杀过程中,杜平突然转换成了刘无心的人格,地下尸体加工厂为第一凶杀现场,当时护士长的舌头已被割掉,脸皮剥下,手腕的动脉被切开,刘无心阻止了胖熊和眼镜姐姐正在进行的解剖,他知道护士长活不长了,所以将其扔到墓地。这个聪明的人格挖开一座空坟是为了给特案组留下线索。他在脚上套了两个塑料袋,他有着在雨天散步的习惯,每次在泥泞的院子里散步之前,他都将脚伸进塑料袋里,系在脚腕上,这也是特案组没有在他的拖鞋上找到墓地泥土的原因。小朱护士最初并不知道三人是凶手,所以她画了一个圆给特案组以提示,希望结束精神病院里惨无人道的违法行为。案情深入之后,小朱护士对杜平、胖熊、眼镜姐姐开始起疑,三人没有隐瞒她,而是将实情告诉了小朱护士。小朱护士并没有包庇三人,她为他们做了三件事。小朱护士让他们忏悔,卸下灵魂的罪孽。小朱护士为他们做最后的祷告。小朱护士和他们一起唱歌,然后她胸戴十字架,带着三人进入会议室投案自首。杜平、胖熊、眼镜姐姐三人如实供述出自己的犯罪过程,虽然审讯笔录中夹杂着精神病人特有的思维混乱以及逻辑不清,但这个案子到此基本上尘埃落定。特案组很想和刘无心谈谈,然而,这个人格自从带着梁教授和苏眉离开地下尸体加工厂之后,再也没有出现。事后,警方始终没有查明病院里的那场大火是何人所致,很多病人的档案付之一炬,还有一些艺术品。小朱护士已经成为小朱院长,她感到很惋惜。精神病院里也有着艺术家,天才有时也被视为精神病人。除了前面提到的那个用体毛编织绳子的手工艺人之外,这里还有画家、作家、诗人、魔术大师,以及行为艺术家。年,一个人打着四把伞,这四把伞都是破的,只有骨架,没有伞布,就这样,他走在风雪之中,在精神病院的院子里漫步。年,有个精神病人在易拉罐上制作了清明上河图的微型浮雕。年,有人用钉子在墙上刻下一句话:在上面消失的必将在下面重逢。梁教授看着这面墙沉思良久,他觉得很像是刘无心的笔迹,然而,年,杜平还没有被关进这家精神病院。梁教授感到很奇怪,因为病人档案已经丢失,所以他讯问了病院传达室的那个驼背老头。梁教授:“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刘无心的精神病人?”驼背老头:“杜平就是刘无心嘛,他有俩名。”梁教授:“我指的是另一个刘无心,年的时候,是不是还有个叫这名字的人。”驼背老头:“刘无心,我想想啊,有,我对这个人还真有印象。”梁教授:“他是做什么的?”驼背老头:“据说是个作家,他在精神病院住了近十年,现在,出院也快有十年了吧。”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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