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性休克

一篇我们学过两遍的语文课文到底有什么问


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们70后这一代人应该是学过两次扁鹊见蔡桓公的故事,一次是在小学学的白话文一次是在中学学的文言文,当时年纪小,只隐约记得大概情节,等后来学医,意识到这个故事可能有问题时,也没有详细梳理过思路,今天憨憨拿出来她借的下学期的语文书,问我有关扁鹊的问题,我才发现这篇课文原来在00后的教材里依然存在。

所谓术业有专攻,小学或者中学的教师如果仅仅将这个故事作为寓言教孩子们,大抵不会有什么困难,但如果较真其中的医学细节,恐怕就超过绝大多数老师的能力了,那么,这个故事到底有哪些不对呢?

扁鹊见蔡桓公,立有间,扁鹊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桓侯曰:「寡人无疾。」扁鹊出,桓侯曰:「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居十日,扁鹊复见曰:「君之病在肌肤,不治将益深」。桓侯不应。扁鹊出,桓侯又不悦。居十日,扁鹊复见曰:「君之病在肠胃,不治将益深」。桓侯又不应。扁鹊出,桓侯又不悦。居十日,扁鹊望桓侯而还走。桓侯故使人问之,扁鹊曰:「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无请也」。”居五日,桓侯体痛,使人索扁鹊,已逃秦矣,桓侯遂死。

上面分别是小学课文和中学里的文言文,这个故事最早的出处是《韩非子·喻老》,这显然更像是民间传说而非历史的真实,但却被后来的司马迁几乎原样照搬进《史记》中去了,在这个有完整情节的故事之前,其实还有这样一段话:

有形之类,大必起于小;行久之物,族必起于少。故曰:天下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欲制物者于其细也。故曰:图难于其易也,为大于其细也。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故曰:白圭之行堤也塞其穴,丈人之慎火也涂其隙,是以白圭无水难,丈人无火患。此皆慎易以避难,敬细以远大者也。

故事完结之后,还有这么一段总结:

故良医之治病也,攻之于腠理。此皆争之于小者也。夫事之祸福亦有腠理之地,故曰:圣人蚤从事焉。

我认为,起码在中学的语文教材中,不应该删掉这一前一后的画龙点睛之笔,中间的传说不过是一个讲道理的由头罢了。

既然是民间传说,自然不能苛求这个故事绝对的符合历史真实,但虚构的底线应该以不违背起码的生活逻辑和自然规律为基础,以这个故事为例,谁能看出来桓候得的这是什么病吗?

故事的作者韩非子,是战国时代的思想家,并无医学功底,他写这个故事的目的是为了说明防微杜渐的重要性,但这个故事中关于桓候疾病的虚构,却完全是出于想象,且看这种疾病的发病顺序:皮肤→皮肉→胃肠→骨髓→死亡。符合这种疾病的描述,目前为止还没存在过。

类似贴点儿边的倒是有一些。足以致命的疾病可以通过皮肤的外观有所提示的,比如皮肤发黄有可能是胰头癌导致的梗阻性黄疸,这倒是跟消化道有关了(君之病在肠胃),但若没有难忍的腹痛和明显的消化道症状就见鬼了;再或者跟骨髓有关的致命疾病,那便是白血病,贫血外观倒是可以看出来,但这两种情形的起病之初也都不在皮肤,更何况真是这两种情形,扁鹊也不敢夸口能治愈。

从皮肤起病,晚期以至于死的,梅毒可算一个,但梅毒有三期,从皮肤发病到影响重要器官致死时间很漫长,淋病倒是起病更急一些,但也仅仅止步于生殖器官表面,但这两种情况又都跟骨髓没啥关系。

可能有网友会疑惑,中国古代有对花柳病的记载吗?这个还真有,据《春秋左氏传》记载,晋平公很可能得的就是淋病。

这是这个故事的第一处不妥,即所述疾病根本不存在。

其二,在这个故事中,讳疾忌医的桓候是被讽刺的对象,但老师们在讲解这个故事的过程中,很容易忽略桓候有一句极有见识的话,即:「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

疾病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生命现象,并不是因为很多人都生过病就真的理解疾病的过程,尤其是对治疗及治愈,即使是今人也多有误解,囿于时代所限,古人不理解实属正常,但故事里的桓候,却恰恰是个例外,如果老师们没有发现这句话的价值,实在可惜(如果我没猜错,中国教师能意识到这句话价值的,万中无一)。

「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

故事中的桓候其实说了一句大实话,历史上的蔡桓公是不是说过类似的话恐难考证,但这个故事起码可以说明,中国人在春秋时代会有这样的思想,这实属难得。

尽管这句话出现的场景有些尴尬,韩非子的本意,是用这句话讽刺那些讳疾忌医的人,但他一不小心却记载了我国古代人民朴素而闪光的思想。

事实上,无论古代疾病谱还是现代多发病,自限性疾病都占了相当大的比例,甚至有一些需要治疗的疾病,也多多少少存在一定的自限性,轻者如肺炎重者如癌症,都有不治而愈的可能。我一直有系统总结自限性疾病的想法,这回且简单举几个例子:

普通感冒。这恐怕是普通人一生当中经历次数最多的疾病,即使不给任何治疗,痊愈率也接近%,病死率约等于0。由于这个特点,导致关于普通感冒的争论特别多,各说各的理,好像都有理,事实上,普通感冒,别说你吃什么事实上无效的药物,你就是吃屎都会好的,即使庸医治错了,只要不是给病人剧毒的砒霜直接把人弄死,或放血疗法放到失血性休克弄死,病人总会如期康复。

所以有的时候不是医生把病人给治好了,而是庸医错误的疗法也没能阻挡病人恢复健康的旺盛生命力。

即使是发达的现代医学,对普通感冒而言,医生的价值也仅仅在于诊断、鉴别诊断和对症缓解不适。不要小看了诊断,有些凶险疾病的早期可能会跟普通感冒混淆,这方面的教训不少,在此不详细说了。

总之,去医院的指征并非有几个可掌握的指标(每个人的能力实在大大滴不同),而是因疾病产生的焦虑超过了你能耐受的程度,医院,具体指标你当然记也行,但基本是个心理安慰罢了,就连久经考验的专业人员也有马失前蹄的可能,从未犯错的医生不但不是医生,连人都不是。你以为自己一次次利用常识恢复过来了,只不过是恰好你没得致死性的疾病罢了,这点儿常识不足侍,关键时刻该认怂认怂,不丢人。

面瘫。这个病即使完全不给任何治疗,85%的患者也会在3周内好转,余下的15%在3~5个月内好转(3周仍无好转者可能需CT、MRI等检查来确诊,可能有面神经的明显变性或其他疾病),所以这也是许多人亲身体验过种种神奇疗法有效的原因,别说往脸上涂狗血会产生治愈的假象,涂狗屎可能效果更佳,你要不要试试呢?

乳腺痛。20%~30%的患者在乳腺疼痛出现后的3个月内临床症状自然缓解……非周期性疼痛的治疗效果不佳,但50%患者可自然缓解。国内因为这个问题去看过病的女性朋友大概都知道最终被开了哪种药物,回忆一下医生是不是说的服药时间得长一点儿(一般他们会说半年以上),但最后你知道是治好的还是自愈的吗?

单纯性热性惊厥。一般持续发作时间短于15分钟,24小时发作不超过1次,在发作后1小时完全恢复,医院时惊厥多已停止。对于这种情况的治疗,如果是高热期间应用退热药,对体温的下降当然有作用的,但对于惊厥本身呢,其实效果不明。

这提示什么?对于有热惊厥史的孩子,在使用退热药方面也不用比其他情况更积极,该抽还是抽(但实际情况往往确实是更积极,从医生的治疗的层面来讲,反正我是给你退热药了,那你还抽可不赖我哦,也有医生是真心糊涂的)。至于应用止惊药(比如苯巴比妥)则很可能无效甚至有害。

媒体上经常报道火车飞机上啊,哪个孩子抽了,然后有热心的医务人员出手相助掐人中啊针刺啊啥的,过一会儿孩子好了,众人鼓掌叫好,其实你把孩子放个平坦的地方别磕了脑袋磕了脸让他自己抽一会儿就行,至于还有医务人员把手伸到孩子嘴里说怕孩子咬坏舌头的,唉,真是心疼那只手,疼不疼啊?再说你洗手了吗?救人之热心可嘉,但这活干得不漂亮,我一直舍不得批评这种好心帮倒忙的行为,有些错误的观念在中国太根深蒂固难以扭转了。

髋关节滑膜炎。好发于儿童,发作时疼痛剧烈,甚至不能行走,但多能自愈。有一回我表妹家小儿子腿疼,电话里跟我说了病情,我估计就是这个情况,建议观察,不听我的,非半夜打车来哈尔滨不可,医院以后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到了骨科主任那,已经不疼了,于是活蹦乱跳回家了。这期间如果不是来哈尔滨折腾一趟,而是胡乱给点儿什么治疗措施,家人很可能就会误以为是治好的。

水痘。多为自限性,患水痘的儿童,死亡率大约为1.4/000(美国)、0.5/000(澳大利亚)这就是我们小时候差不多都得过水痘,很多人没有治疗但都活着看到了这篇文章的原因,让没来的同学举手这事儿不厚道,死于水痘的人当然不能站起来反驳,但水痘的问题套用幸存者效应显然不合适,因为它的病死率确实是太低了。

继续列举下去,类似的疾病还有许多,只可惜我国古代医家能够认识到很多疾病有自限性的不多,这才更说明故事中蔡桓公的见识可贵,除了他而外,汉代史学家班固也曾在《汉书文艺志》中说:「有病不治,常得中医」,在汉代,「中医」并不是指如今「中国传统医学」的意思,而是指中等水平的医生。而古代中等水平的医生都什么治疗水平呢?唐代孙思邈在《千金方》中坦言:「晋宋以来,虽复名医间出,然治十不能愈五六」,而在更早的《黄帝内经·邪气脏腑病形第四法时》却有「下工十全六」之说,意思就是下等医生能治愈十分之六。你看,对比班固的说法,在古代生病了如果求医,那存活的概率可能还不如不治疗呢。清代俞曲园在《废医论》中说:「其药之而愈者,乃其不药而愈者也。其药不愈者,则药之亦不愈」。

从以上有限的对比来看,中国古代医家对疾病自限性的理解,总体上很可能还不如俞曲园、班固、甚至是故事中的蔡桓公这些文人和政治人物,殊为可叹。这些医家只是通过粗浅的观察和有限的经验就误以为那些十分之几的痊愈是治疗的结果了,实在是贪天之功。他们完全没有想过,动物们并没有相应的医学,也一代一代生生不息繁荣昌盛,恐龙的灭绝显然不是死于集体生病而没有恐龙医生。

正如北京医院的吴海云老师所说:

一个物种的消亡,很少是由疾病引起的,一个物种的繁衍存续,通常也和医学没多大关系,现代文明人容易犯的一个错误就是,在无言的大自然面前,过高地夸耀人类自身的力量。

当然,这一点我们中国人也没有必要妄自菲薄,西方人也是在中世纪以后乃至近代才渐渐意识到他们所谓的治疗有相当一部分是无效甚至是有害的。

美国名医EdwardLivingstonTrudau曾说过: ToCurSomtims,ToRlivOftn,ToComfortAlways.(有时是治愈;常常是帮助;总是去安慰。)

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因为在他创建的结核病疗养院里,有的病人治好了,有的缓解了,有的死去了。但他并不知道好的为什么好了,死的为什么死了,年,这位医生自己最后也是死于结核病。

在完全没有有效抗结核药物的时代,也仍然有人可以侥幸不死,这其实是生物自愈的本能,并不是医生能左右的,如果把这类痊愈都算作医生的功劳(实际上这么做的医生直到今天都不少),那可不就是蔡桓侯说的「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么?

说到结核,不妨插一句题外话,颈部淋巴结结核古代被称为瘰疬,关于瘰疬与结核病的关系,我国早在唐代的医家崔知悌就有论述,这比听诊器的发明人法国名医雷奈克的相同描述还早了余年。不过在中国别说普通人了,就是中医学院的学子们又有几人知道崔知悌其人其事的呢?

以上,大概可作为一名身为医生的家长对扁鹊故事的课外补充,至于这篇课文最基本的意思(现在还叫课文的中心思想吧)防微杜渐以及不能讳疾忌医还是有正面意义的,此不赘言。

最后,说说历史上真实的蔡桓侯以及扁鹊。

按照史记上的记载,蔡桓侯极有可能是饿死的,他的五个孩子忙于夺权,蔡桓侯的尸体在床上挺了67天,蛆虫都出来了,可谓惨极,这事儿实在跟扁鹊没给他看病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至于扁鹊,更可能只是一名江湖医生,他治病的故事与其说是医案,还不如说是传奇呢。较出名的比如说救虢国太子的故事,怎么可能连病人都没见到就断言能救活人家呢?就连《西游记》中的孙悟空观音菩萨都不敢这么吹。至于给鲁公扈、赵齐婴换心的故事,这甚至比聊斋中的《陆判》还离谱,陆判的故事起码是一次心脏移植,提供心脏的是尸体,而扁鹊换心的故事,是把这两个人的心调换了一下,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而且,人家陆判是地府掌管人间生死的判官啊!

在金庸的武侠世界里,经常有某位大侠因奇遇获得啥啥宝典练成绝世神功的情节,扁鹊的故事比他们可厉害多了,根据《史记·列传第四十五·扁鹊仓公》中记载:

扁鹊者,勃海郡郑人也,姓秦氏,名越人。少时为人舍长。舍客长桑君过,扁鹊独奇之,常谨遇之。长桑君亦知扁鹊非常人也。出入十余年,乃呼扁鹊私坐,间与语曰:「我有禁方,年老,欲传与公,公毋泄。」扁鹊曰:「敬诺。」”乃出其怀中药予扁鹊:「饮是以上池之水,三十日当知物矣。」乃悉取其禁方书尽与扁鹊。忽然不见,殆非人也。扁鹊以其言饮药三十日,视见垣一方人。以此视病,尽见五藏症结,特以诊脉为名耳。

这是说扁鹊遇到了一个可能是神仙的长桑君,秘授他一种药,吃完三十天之后,他能看到墙那边的人,视线穿墙(今天的医用X光机可穿不了墙)都行,直接看透人的内脏更不在话下了,但是扁鹊也不能让外界知道他有这个本事啊,于是就假装靠把脉知道病情。

这叫啥?这叫肉眼X光、心电、彩超、CT、磁共振、消化道造影、DSA……如果真有人能穿越,那就穿越到公元前年—公元前年给扁鹊生一大堆猴子,省的这个神奇的功能失传,彻底改写世界医学史,造福全人类。

另外,史记中居然也载有扁鹊与蔡桓侯这段故事,文字内容与《韩非子·喻老》相差无几,只是去掉了开头和后面评论的部分,算是取糟粕弃精华的典型(如果司马迁做接生婆,搞不好会把孩子当废物扔了,把胎盘留给产妇),古代人写书没有标引参考文献的规矩,搁在今天这是妥妥的抄袭,最滑稽的是,这部分记载跟《史记·齐太公世家第二》其实是不能互相对照的,这大概是司马迁资料抄太多抄糊涂了。

好玩的还在后面:

扁鹊名闻天下。过邯郸,闻贵妇人,即为带下医;过雒阳,闻周人爱老人,即为耳目痹医;来入咸阳,闻秦人爱小儿,即为小儿医:随俗为变。秦太医令李酰自知伎不如扁鹊也,使人刺杀之。至今天下言脉者,由扁鹊也。

这在传统的解读上,认为是扁鹊同情人民疾苦,人民需要哪种医生他就能做哪种医生,妇科儿科耳鼻喉科啥啥都行,其实,说他是见风使舵还差不多。这显然是把治病当做生意,啥人的钱好赚就赚谁的钱。如果结合前面的故事的话,他不是想忽悠蔡桓公没忽悠成才继续到秦国忽悠人吗?古代所谓悬壶济世,就是拎着药葫芦跑江湖,在哪里治疗的顺风顺水呢,就多待一阵子,如果治死人了,见势不妙,拔腿就跑,不跑不行啊,会挨揍的。没想到这位老江湖在秦国马失前蹄,跑得慢了点儿,得罪了一位体制内的医生,把命给丢了。秦国的太医收拾他,搁在现在看不过是相当于卫计委举报无证非法行医的神棍胡万林让警察抓他然后给毙了嘛。

至于说「至今天下言脉者,由扁鹊也」,这真是把后世所有的医生都给埋汰到家了。人家扁鹊拿可是有肉眼透视能力做加持的啊,人家把脉就是个借口骗人的呀,你的肉眼能透视不?那你们的诊脉……咳咳,不说也罢。

司马迁如果不是真迷糊,大概就是恨死同时代的医生了,所以说医生们啊,不能得罪有话语权的文人哦,这是让多少人受连累你说说。

上海中医药大学中医四诊信息综合研究实验室曾经做试验评价中医临床医生四诊(即望、闻、问、切,切就是把脉)信息判读及诊断的一致性,结论是「中医临床医生对四诊信息判读及诊断均存在差异性,说明中医临床医生间四诊信息判读及诊断的一致性较差。」

此后,类似的研究再未开展过,真是不听古人言吃亏在眼前,司马迁明明说得很清楚了嘛,看来医生做科研也得多读史料才行呢。

据说,一个人像一个时代会超过像他的父亲。

临近写完时,憨憨跑我跟前捣乱,我问憨憨:「如果爸爸的观点跟你们老师讲得不一致、甚至是互相矛盾的,你会毫不犹豫地相信爸爸吗?」我满怀希望地看着她,心想那答案还用说?不料,她忽闪忽闪眼睛说:「不一定」。

好吧,没说只信老师不信爸爸的就不错了。

我们正处在一个十分吊诡的时代,谎言招摇过市,真相噤若寒蝉,我不知道我对憨憨的影响能否对抗周遭的环境,但在她成年之前,我会尽量而为。

上面那些,其实是憨憨交给我的一篇命题作文,希望对正在阅读的身为人父母的你也有帮助。如果恰好读到这篇文章的是一位教师,那我很希望能看到你的留言。

参考文献:

1.《韩非子?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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