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第一次世界大战(GreatWar)爆发。当时,人们对于失血性休克的认识还很粗浅,许多医生还认为失血性休克是一种神经性障碍,治疗更是简单粗暴,而战时日益暴增的医疗问题让医疗工作者有更多机会去观察和实践,从而对休克的诊治认识突飞猛进。但,毕竟是那个年代,那时的种种茫然也许是我们现在所不能体会的。本文摘自:Advancesinthediagnosisofshock,itsassessmentandresuscitationduringtheGreatWar.Bullingham.,AnaesthIntensiveCare.
01.把脉判断休克被取代
对血压的一种定量测定方法致使人们对休克的认识有了很大的提高。年11月8日,名叫NicolaiKorotkoff的一位俄罗斯年轻军医给圣彼得堡医学会撰写了一篇很有意义的文章。他在文中描述到,当给缠在上臂远端的Riva-Rocci血压测量装置的袖带放气时,他利用安放于此处的儿童听诊器听到了声音。这一通过听诊器测量收缩压和舒张压的方法在数年后传到了西方医学界。年,用听诊器听到所谓的Korotkoff音这种方法开始逐渐取代传统的脉搏触诊法,这对于后来的休克分类起着决定性作用。
02.休克开始有了分类
一战年代,很少有医生使用血压计,大多数仅通过感知脉搏来测量心率并判断脉搏的强弱。ErnestCowell上校早就听说过使用Korotkoff法测量人体血压。他对士兵的血压进行了系统研究,他发现,露营时士兵的血压大概在-mmHg,也就是一般的正常男性血压水平。而在前线时,士兵血压大约在mmHg,考虑到他们处在应激状况下这也并不稀奇,一些受伤士兵的血压竟然能高达-mmHg。而其他的士兵,当受伤后20-30分钟之内出现典型的休克症状,血压降低至90mmHg以下,这种情况被叫做原发性休克。而有些士兵开始并没有表现为休克的迹象,但数小时后才表现为休克,此时他们的血压大概在70-90mmHg,这种情况当时被叫做继发性休克。一些休克的患者可即时恢复,血压能达到正常。但另一些休克患者,血压会持续下降,如果血压低于50-60mmHg,那么就会死去,因为血压太低而不能足够维持冠脉循环的血流灌注。年,Cowell上校还只是个外科医生,后来他升职为少将,被授予爵位,再后来服务于第二次世界大战。
03.那时就想到了胶体液
对于失血性休克的治疗,那个时候主要是利用生理盐水进行复苏。而对于严重的休克,单单使用盐水被发现不够用,因而人们开始寻找可以替代的复苏液体。
WilliamMaddockBayliss是当时伦敦大学学院普通生理学的教授,因其早年在胶体液的研究工作而出名。他同时还从事于哺乳动物生理学的研究,经常与他的表兄弟—ErnestHenryStarling做一些合作。Starling描述了毛细血管胶体压和静水压的重要性,这也给Bayliss带来灵感:胶体液可能比单用盐水进行复苏更有效。于是,他在实验中发现,经过放血造成失血性休克的猫,输入盐水后开始时血压还有所恢复,但是到后来还是降下去了。但当他输入含有金合欢树胶的一种液体后,不仅血压能升上来而且还能维持更长的时间。Bayliss还发现,明胶和淀粉液体有相似的特性。金合欢树胶又叫阿拉伯树胶,是多糖和糖蛋白的聚合物,在金合欢树与塞伊耳相思树的树液中被发现,通过刮开树皮表面变硬的渗出物中收集而来。Bayliss的研究结果后来被Fraser上校和Cowell上校在士兵的临床应用中得到复制。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当时抢救严重休克时,输进去的盐水还不足1升,可想而知生理盐水的确没起到啥作用。
年末,一个致力于研究休克的专门委员会成立。委员会成员会晤数次,当时还有不少人觉得失血性休克是由于中枢神经系统改变所致。其中,有一位叫做WalterBCannon的成员,当时是哈佛医学院生理学教授,他提出休克是因为腹腔大血管的血液淤积所造成的,他尝试过注射垂体提取物以逆转这种状态。他还发现,休克患者的碳酸氢盐水平比较低,建议休克患者输入碳酸氢盐。对此,委员会成员并不理会他的见解,但不管怎样Cannon还是坚持自己对碳酸氢盐问题的看法。他坚持认为金合欢树胶应加入到碳酸氢盐液体中,但实际上被发现不太可能,并且数月以来延迟了金合欢树胶在临床上的应用。后来,金合欢树胶在战争尾声中得到广泛使用并且的确挽救了不少士兵的生命。然而,到20世纪30年代,金合欢树胶因为肝坏死并发症而被撤出临床。
04.输血取得多项突破
20世纪早期,研究人员对于血液性质的研究做出了卓越的发现。年,KarlLandsteiner发现不同的血型。年,LudwigHektoen在输血相容性方面注意到交叉配血的好处。年,RogerLee声明O型血者是万能供血者,AB型血者是万能受体血者。尽管如此,那时的医生还是不愿意实施输血,因为输血的风险很高。早期的输血直接就是以供者与受血者的动静脉建立连接的形式进行。对交叉配血的认识不足导致了很多输血反应,并且在更为广阔的医学界缺乏共识。
加拿大医生Robertson少将曾在美国工作一段时间,对于输血技术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医院引进输血而出名。他用注射器从旁边供血者身上快速抽取20ml新鲜血液,反复重复这样的操作,目的是获得-ml用于输给严重休克患者的理想血液量。紧急情况下,只对供者及受者之间的血型进行配对。在四例病人中,死亡两例,其中一例死于溶血反应,另一例死于空气坏疽,另外两例存活。由于当时失血性休克死亡率很高,而且与输盐水相比能提高存活率,因而溶血反应造成的死亡风险是值得一冒的。
年,美国卷入一战,也为输血带来不小的进步。当年,OswaldH.Robertson上校阐明了输型储存血的有效性,为战争期间推广此项技术奠定了基础。Robertson建议提前储存采集好的血液,这就是血库概念的雏形,要知道,20世纪30医院尚未建立血库。年,他在BMJ杂志发表一篇文章,详细介绍了如何采集与储存血液,甚至存储26天后还能输给患者。
年,澳大利亚AlanHolmesáCourt上校建立了人类史上的第一个早期响应创伤团队并因此而出名。他所建立的团队可以在战场或者至少在前线后方实施紧急救治服务。在取得法国Hamel战役的初次成功之后,每五个澳军部配备一个复苏单元(复苏团队)。复苏团队由两名医疗官组成,其中一人负责实施快速紧急的手术,输血及一般的复苏,另一人负责NO/O2麻醉,复苏及献血者分类。医疗官手下有四名参加过手术及复苏培训的士兵进行协助,装备外科器械,气体麻醉剂,输血器具。移动式输血采用一个叫做KimptonBrownflask的输血装置(图),它的两端分别是进血和输出血的通道,顶端用于收集供者静脉血,底部用于插入受者静脉进行输血,装置官腔内部涂抹薄层固体石蜡柱以防止凝血,入口端还连一个气泵,以加快输血速度。就这样,年8-9月份他们共实施了52例输血和98例手术,伤员救治成效还不错。
05.氧疗走进临床
20世纪早期,氧疗进展神速,部分是由于基础研究的进步,部分是因为一战毒气事件的经验积累。两位生理学家AdolphFick和PaulBert描述了氧分压,这极大地促进了人们对氧疗的认识。而基于上述发现,将氧疗引入科学研究的人是JohnScottHaldane,一位爱丁堡大学的毕业生。Haldane详细描述了CO2对呼吸驱动力的调节及其对血液氢离子浓度的影响。他解释了低氧血症的概念,并将其分为三种类型:缺氧,缺乏血红蛋白,循环不足。那时,人们认为氧疗是为了缓解痛苦,但Haldane不这么认为。
由于战争期间使用毒气,氧疗也自然而然地走进了战场。Haldane的儿子应征入伍步入前线,Haldane也凭个人兴趣游走于前线。士兵急性中毒时,Haldane使用一个便携式设备进行治疗。这种称为Haldane氧疗的设备由一个加压气缸,压力调节器以及连接于调节器的储氧袋,以及一个面罩组成。当时人们意识到当缺氧症状持续存在时需要连续给氧,因而一些低年资的医疗官每小时仅给予5分钟氧气的举动遭到谴责。当时人们还注意到急性肺水肿、急性化脓性支气管炎,严重出血时给予氧疗是有效的。
06.心肺复苏形成雏形
20世纪初,美国外科医生GeorgeCrile描述了在狗和人类实施心外按压以维持血液循环。使用鼓风机进行人工通气在18世纪就有人描述(近代以来使用的呼吸球囊也就是利用鼓风机的原理)。年,HeinrichDraeger被授予一项专利技术—Pulmotor,即人类史上第一台便携式短期使用的急救呼吸机。基于上述积累,年人类在文献中开始对心肺复苏开始有所描述,并成为了现代心肺复苏的基础。一战期间,对心肺复苏的记载可以找到两篇文章,一篇是SirGeoffreyMarshall描述了在医疗船上抢救一例游泳后溺水的士兵。另一篇是出于澳大利亚皇家海军舰一位医疗官的手记,其中记录了一位右下肢毁损的德国士兵年11月被抢救的过程,里面他描述道,我们给受伤士兵注射士的宁(由马钱子中提取的一种生物碱),对他实施了心脏按摩(即现在的胸外按压)以及人工呼吸,这些措施却最终没能挽回他的性命。这是令人沮丧的,我不能判断他究竟是死于休克还是死于吗啡中毒。
然而,正式的心肺复苏流程直到50年后才出炉。年,美国心脏协会(AHA)发布了第一份心肺复苏指南。
07.没有抗生素的年代
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伤员所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伤口感染和气性坏疽。肢体感染通常导致的结局就是截肢,多达80%的膝关节感染最终的结局就是截肢。英国化学家HenryDakin和法国外科医生AlexisCarrel研究发现使用1%的次氯酸可以起到一定的治疗作用(Carrel-Dakin法)。使用大量的次氯酸钠液体清洗伤口貌似能降低死亡率和截肢率。
08.痛那就痛吧
现代创伤的处理中,止痛也是重要的一环。然而,在一战期间,止痛显得非常不现实。一位护理人员MaisieBowcott在文章中写道:士兵受伤后的那种疼痛简直糟糕透了,但我们真的没有止痛的东西给他们。阿司匹林镇痛显然效果不好,但除此之外我们还能用什么呢?只有在疼痛实在难忍的伤员才会考虑注射吗啡,但结果却导致中枢抑制。大多数情况下,那些受伤者只能够忍受疼痛。
09.尾声
年8月,一战告终。而一个极其残酷而恐怖的事件突然袭来,西班牙型流行性感冒席卷了全球,三波流感在-年期间累计造成全世界约10亿人感染,葬送万条性命。在没有高级生命支持的帮助下,医学界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种绝望的情境惨不忍睹。这也是历史上最为黑暗的一段时光之一。相较于其他所有的医学进展,正是免疫接种挽救了无数条生命。一百多年后,我们看到创伤的救治已经取得很大的进步,逐步改进的液体复苏策略、输血技术、高级生命支持集成技术等使得创伤患者的预后得到极大改善。然而,从创伤救治的主线看来,一百年前的实践似乎就发生在刚刚,因为体会很深、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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